周休二日，早上11點40分，搭上了等了半個多小時的公車，原本等待的極為浮燥的心情，因為聽見車廂裡傳來的歌曲旋律，不自覺的，輕柔了；這首歌，是阿妹收錄於2000年出版的《不顧一切》專輯中的抒情歌曲：〈灰姑娘〉，其實，已經好久不曾再聽這首歌，但前奏才結束，不用怎麼回想，便自然地跟著旋律輕輕哼唱起…。就是這麼熟悉的聲音，已經陪伴了我十一年。
初出道時，阿妹以一曲〈姐妹〉迅速走紅，當時還是高中生的我，便存在一種『特殊』的性格，對於一窩鋒的熱潮，總是想特別表現的冷感、迴避；因此，對於「張惠妹」，對於校園活動裡，每個同學熱烈傳唱的〈姐妹〉，我是嗤之以鼻的。於是，1996年，我錯過〈水藍色眼淚〉有些節奏的拍子裡，隱含的憂傷與心碎，也錯過〈衝動〉無聲嘶吼在愛情裡，那份黏膩地喘不過氣的壓迫感，更遑論許多人朗朗上口的〈剪愛〉、〈解脫〉與〈原來你什麼都不要〉。
隔年，挾帶《姐妹》的好聲勢，阿妹又推出第二張讓她更登上高峰的專輯：《BAD BOY》。而我，由於家人的極力推薦，改變了原先保持距離的態度，在那個依然是錄音卡帶的時期，經由《BAD BOY》，終於，正式認識了張惠妹。〈聽海〉彷彿讀出每個情傷者的哀痛悲泣，〈BAD BOY〉唱出女性堅定且亮眼的自我魅力，〈哭不出來〉是極具無奈又痛入心扉的心境…，具爆發力、高亢而引人注目的嗓音是不少人聆聽阿妹之後的評論，我則偏愛阿妹的情歌，〈情人？敵人？〉裡一句：「你說你好恨，我聽的心好冷」，阿妹的聲音飽含了情緒，穿透進心裡的冷顫般，也直透進我的心底。 《聽你，聽我》是一張令人措手不及的EP，作詞、譜曲及阿妹的演唱，都投入了最深切的情感和祈望，儘管早已過了多年，再憶及，也許不再引人流淚，卻總是遺憾。
97年年底，阿妹推出《妹力四射》演唱會先聽版，收錄阿妹重唱的多首經典老歌：〈天天天藍〉〈不要告別〉〈沒有煙抽的日子〉〈哭砂〉〈我無所謂〉…，畢竟珠玉在前，重唱經典歌曲是件極具挑戰的嘗試，然而，結果卻是讓我驚豔，阿妹不僅詮釋的更勝於藍，甚至讓我聽不慣原唱的版本；不需要刻意矯情的唱腔，這張先聽版專輯營造出的抒情氛圍，讓我更進一步認識阿妹內蘊的歌唱魅力。
豐華後期的張惠妹時代，很多評論在探討阿妹在張雨生離開後，創造出了什麼模式的音樂；我不懂音樂，只有主觀的感受每首歌曲給我的感覺，再判斷它是對我而言，是不是「好聽」的歌。98年，阿妹推出《牽手》，首波主打〈牽手〉，便讓我歸類我「不好聽」的歌，不喜歡這種彷彿為了迎合市場而創造的歌曲，但同張專輯中，〈寂寞保齡球〉有些慵懶味道的女人情懷，強烈節奏的〈Are You Ready〉和〈High High High〉的輕快旋律，都讓這張專輯增添了許多可聽性，〈不要騙我〉〈藍天〉〈OPEN YOUR EYES〉〈後知後覺〉的慢板歌曲，也讓我再次聽見那深深動人的妹氏情歌，原來，感動一直都在，起先擔憂阿妹為迎合市場而失去的味道，其實，也不曾消失。
《我可以抱你嗎？愛人》於99年推出，有人評價此張專輯是一張商業取向的專輯；我卻依然喜愛她和小蟲首次合作的〈我可以抱你嗎？愛人〉，平實直白的歌詞，阿妹唱的細膩而低迴，雨生創作的〈當我開始偷偷地想你〉，歌詞幾句：「你是不必訝異 黃葉跌滿一地／換過一季心情和落落寡歡的面具／……愛戀一如蟒蛇般纏緊失控的情緒／雲彩陽光與我的靈魂還留在原地」，節奏與鮮明的詞曲強烈緊抓人心，也是我此張專輯的愛歌；另一首〈愛什麼稀罕〉，也是編曲和詞的完美結合，面對愛情的背叛無須可憐兮兮，整首歌有種宣洩壓抑的快感；情緒轉移，〈別在傷口灑鹽〉，唱盡都市男女面對情感的寂寞及心境。當然，一張專輯不可能盡臻完美，但這篇文字，不為評論，只是想紀錄，紀錄十一年的歌曲點滴。
豐華於2000年推出《不顧一切》，也是阿妹在豐華唱片最後一張專輯。〈一夜情〉的魅惑勾人，誘惑的吸引力，只要稍過，便會流於媚俗，但阿妹的聲線，則是舒服且適切的呈現，〈灰姑娘〉是描述熱戀的的情侶心情，阿妹的唱法也顯得甜蜜，又帶有幾分小女人的可愛，緊接著，是張雨生創作的〈不顧一切〉，急速又緊縮的節奏，一句：「思念是我身上末期的癌」點明這首歌想傳達為愛不顧一切，十分強烈的宣告，〈讓每個人都心碎〉是重唱經典情歌，而阿妹細細地帶出心碎的感傷傾訴，更引人唏噓，〈趁早〉，張宇與十一郎的經典組合，又造就一首妹氏情歌，令人悲嘆、悲鳴的愛情態度；快歌，也要有所謂，〈純真年代〉就是這麼一首歌，整首歌的歌詞完全是為阿妹量身打造，在輕快旋律中，帶出環境變化與心境轉換的遺憾。〈I AM AMAZED〉與〈奔跑〉洋溢著陽光青春的風格迥異，但都是極具節奏又耐聽的快歌…。還記得，我是在火車上一遍遍地反覆聆聽《不顧一切》，這是一張「好聽」的專輯，有別於前兩張專輯偶有一、二首較不偏愛的歌，《不顧一切》的十首歌目，每一首歌，都給予我不同一般的感受。
2001年九月，搶在華納唱片之前，豐華推出了阿妹的遺珠專輯《旅程》，集結多首阿妹錄製但未收在任何一張專輯的歌曲，這不是很有商業道德的做法，也有部分歌迷評論豐華收歌的手法粗糙；不過不可否認的，這張專輯裡的每首歌，真的是非常動聽的「遺珠」：〈驕傲〉〈倒數三秒〉〈愛已蔓延〉〈愛或不愛〉〈你的顏色〉〈心誠則靈〉〈雪地〉〈讓你飛〉…，抒情旋律構成的感覺是和緩而舒服的，而快歌朗朗上口，又不是落於俗套的為迎合快節奏而動感的歌曲，我也經由反覆的聆聽，咀嚼感受一種大氣而開闊的美麗聲音。
同年十月，阿妹於華納唱片推出首張專輯《真實》，樂評一致的推薦，精緻且具有質感的高評價。而我，彷彿體驗一場華麗的音樂洗禮，成熟而亮麗的嗓音，飽滿的情感收斂在細緻的詮釋裡。《真實》的十首曲目，都具有妹氏風格，卻又截然不同於過去的專輯取向，不僅初聽的驚嘆，更是張耐聽的專輯，也更因如此，《真實》可謂私心裡，最偏愛的經典專輯；〈真實〉裡的「心痛比快樂更真實…愛為何這樣的諷刺…」和〈我恨我愛你〉的「都怪我太不爭氣，我恨我愛你…我有你拿也拿不走的舊回憶，我可以一個人安靜的忘記你，我恨你最後那一句，我愛你」，如此鮮明拉扯的心碎與哀痛，絲絲入扣，〈感應〉與〈女人說〉都輕透出韻味十足的風情，阿妹唱的柔媚又勾魂，卻又不單是誘惑的單薄感，〈因為你沒說〉是隱沒於〈記得〉背後的一首好歌，〈記得〉讓許多樂迷傳唱，我也喜歡它的情感，豐富在生活記憶裡，也許一封信、一句話，祗要〈記得〉，都教人痛心，但我更偏愛〈因為你沒說〉，有《旅程》裡〈雪地〉〈讓你飛〉的大氣感，但又融進千迴百轉的複雜情緒，阿妹的拿捏也讓人讚許，那麼滿溢的情緒，在阿妹的嗓音中，化做折入心間的字句。
《發燒》在阿妹的專輯列表裡，被我歸類於一張經典的「快歌」專輯，儘管，〈知道〉〈下一個人〉〈Katsu〉…等五首抒情歌，還是依舊動聽，但，〈發燒〉〈狠角色〉〈54321〉〈跟我一起瘋〉〈Yes or No〉的魅力，轟隆隆地的佔去我苛求的聲線，有種熱辣直白的狂熱妹力，極具POWER的歌曲，阿妹揮灑、駕馭的輕鬆自如，原來，快歌可以如此唱；原來，快歌能夠唱得如此懾動人心，毋需張揚的飆高音，經由聲音的穿透感，挑動身體每一處感官神經的舞動。
2003年6月，阿妹推出新輯《勇敢》，宣傳度最高的同名歌曲〈勇敢〉，是一首翻唱歌曲，韓國曲譜上中文詞，配搭上阿妹音樂電影，「是我勇敢太久…照亮了沉默，明白是寂寞…」在阿妹的歌聲中，愛情的孤寂與傷悲，有種澟人心頭的酸楚，第二波主打〈假惺惺〉，節奏感裡又帶有幾分女人的嫵媚氣息，然而，可惜的是，專輯走至此，華納的專輯宣傳似乎產生了問題；因此，很少人聽到〈無所謂〉慵懶裡帶有的性感媚惑，與面對愛情背叛〈說傻話〉裡，和自己的孤單對話：「我不傻，為你裝傻，讓你的謊話在心裡掙扎…」，蔡健雅的曲，阿妹則詮釋出獨特的味道，更錯過〈我為什麼那麼愛你〉淡淡旋律裡，愛情那深刺進心頭的轉身離別，如此平淡，卻如此傷感。
「讓我們安靜的聽，張惠妹」。2004年，阿妹推出《也許明天》專輯，華納的宣傳CF，純白的背景，帶出阿妹純如以往的聲音，也曾讓我以為《也許明天》會是一張以小品情歌為主的專輯，然而，整張專輯只有〈過不去〉可以屬於這類歌曲，其餘都是十足節奏感的歌，即使是抒情歌，也是充滿磅礡廣闊的氣勢，可惜的是那種氛圍，與前期〈雪地〉〈讓你飛〉的整體感又不同，相較之下，我是偏愛《也許明天》裡快歌多一些的，譬如熱情四射的〈火〉，冶豔的迷惑感，抑或〈關鍵時刻〉強烈嘶吼的重度搖滾，以及〈只愛高跟鞋〉中板節奏的旋律，帶有幾分調皮興味的風格。最末，〈你好不好〉的妹氏情歌，富有許多悵然的情緒，伴著阿妹的舒緩淡然的聲音，輕輕淡淡地貼進心坎。
《我要快樂？》一段沉寂，一絲沉靜，單純而平靜地聲音，熨貼進心情裡的，是蘊含著哀愁與欣喜的情感。2006年，阿妹在遊學一年後返國的第一張專輯，有別於上張專輯的快歌，《我要快樂？》的歌曲以抒情曲風為主，〈平常心〉〈不像個大人〉〈我要快樂？〉〈海闊天空〉〈單純〉〈人質〉〈所以我願意〉，每首歌，都以最豐沛的情緒包含著，阿妹輕輕地詮釋，唱出字裡行間，那真切而動人的情感，唱出那種為愛無怨無悔、或被愛傷透的心境。除卻愛情，阿妹又再以〈單純〉：「身邊的一切漸漸在變換…我能記得…月亮太陽讓我永遠唱不厭倦…快樂悲傷會留下紀念，回頭是笑臉」，將每段回憶，每份心情背後盈滿的淚，劃出最讓人動容的句點。
《STAR》於2007年8月推出，首波主打是動感的〈永遠的快樂〉，洋溢著活力十足的曲風，豐富的開啟聽覺，周杰倫譜曲的〈如果你也聽說〉，話題宣傳效果十足，卻也沒有降低這首歌的耐聽品質，阿妹以最貼近自我的感受去傳達歌裡的心情，引起許多共嗚慨然；〈薇多莉亞的秘密〉帶有幾分窺視，幾分壓抑的情感，在阿妹靈活的唱腔中，更體現歌曲想表達的擺脫和突破寓意，〈你是愛我的〉裡一句：「站在你背後，我連呼吸都痛」，再多的我要相信，到最後卻還是發現猜錯，是撕扯著愛與不愛的痛楚，〈快樂眼淚〉中「愛人不變朋友實在太難…感謝你愛我一場」，曾經的往事，相愛的記憶，儘管道別，依然祝福，給過往一抹微笑，再化做眼底心中深深的眼淚，阿妹在演唱這首歌時，一開始聽，有點甜甜的笑意，接著，再化做平靜的嗓音，聽著聽著，原來，才瞭解，那是痛並快樂著的滋味。
一段很長的時光，阿妹的歌聲，有太多的日子堆疊，也許我未曾經歷，卻依然從阿妹賦予歌曲的生命裡體會。十一年來，習慣聽著阿妹的歌聲，習慣反覆聽著，然後反覆感受，有時，經由CD、廣播傳送，前奏那樣的熟悉，那樣的深刻，會突然覺得，習慣是件可怕的事，然而，每首歌、每段情緒，它都告訴我，其實，我甘之如飴。
十一年，一段很長的時光，也許，在這樣的時分，適合再聽首〈誰愛我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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